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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8:第一次現代革命 版權信息
- ISBN:9787559868985
- 條形碼:9787559868985 ; 978-7-5598-6898-5
- 裝幀:精裝
- 冊數:暫無
- 重量:暫無
- 所屬分類:>>
1688:第一次現代革命 本書特色
光榮革命不是新制度推翻舊制度,而是兩條現代化道路的殊死斗爭!
絕對主義VS開放寬容,誰才能讓英國再次強大?
國家的進步和個體的自由,是否可以兩全?
在1688年,這是所有英國人都需要面對的問題。他們的回答仍在影響歐洲乃至世界的未來。
為“光榮革命”正本清源,重新定義“現代”與“革命”
本書作者史蒂夫·平卡斯大膽地指出,所謂的“光榮革命”說將1688年的英國革命視為“不流血的、理智的、非革命性的特殊事件”,但這一觀點實際是18世紀以來歐洲政治生態的產物;1688年革命不僅是真正的革命,更是**次現代革命。
為了證明這一觀點,本書系統梳理了“光榮革命”說的發展時間線,將抽象的“學說”還原到具體語境中,并逐一祛魅;同時,本書以1688年革命為案例,重新定義并闡釋“革命”的關鍵要素,進而剖析現代世界如何從革命中誕生。作者指出:只有破除舊日的迷思,才能接觸到1688年革命的真相;反過來,只有真正理解1688年革命,才能理解現代語境下的“革命”本身。
海量材料、扎實論證、全景再現1688年激蕩風云
普利茲歷史獎獲獎者、哈佛大學教授伯納德·貝林在評論本書時提到,只要是跟1688年革命有關系的文字資料,就沒有作者史蒂夫·平卡斯沒讀過的。憑借著材料的廣度和分析的深度,作者以充分的案例和論證,為我們呈現了一幅1688年革命的全景式畫卷:它不是理智、保守的談判交涉,而是戰爭、暗殺,甚至屠殺;它不只是少數人的政治斗爭,更是席卷整個歐洲的混亂和暴力。國王、貴族、商人、教士、平民……每個英國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為自己的國家和未來奔走。
在本書的開頭,作者直截了當地發問,既然這場革命激烈而危險,為什么還有這么多人投身其中?相信看完本書,讀者也會有自己的答案。
另外,本書收錄71張插圖,包括紀念牌、諷刺漫畫、撲克牌插畫、宣傳海報等,直觀呈現革命前后的輿論戰和大眾心態。
斬獲多個獎項!英國史重磅作品精裝首版
光榮革命不是新制度推翻舊制度,而是兩條現代化道路的殊死斗爭!
絕對主義VS開放寬容,誰才能讓英國再次強大?
國家的進步和個體的自由,是否可以兩全?
在1688年,這是所有英國人都需要面對的問題。他們的回答仍在影響歐洲乃至世界的未來。
為“光榮革命”正本清源,重新定義“現代”與“革命”本書作者史蒂夫·平卡斯大膽地指出,所謂的“光榮革命”說將1688年的英國革命視為“不流血的、理智的、非革命性的特殊事件”,但這一觀點實際是18世紀以來歐洲政治生態的產物;1688年革命不僅是真正的革命,更是**次現代革命。
為了證明這一觀點,本書系統梳理了“光榮革命”說的發展時間線,將抽象的“學說”還原到具體語境中,并逐一祛魅;同時,本書以1688年革命為案例,重新定義并闡釋“革命”的關鍵要素,進而剖析現代世界如何從革命中誕生。作者指出:只有破除舊日的迷思,才能接觸到1688年革命的真相;反過來,只有真正理解1688年革命,才能理解現代語境下的“革命”本身。
海量材料、扎實論證、全景再現1688年激蕩風云普利茲歷史獎獲獎者、哈佛大學教授伯納德·貝林在評論本書時提到,只要是跟1688年革命有關系的文字資料,就沒有作者史蒂夫·平卡斯沒讀過的。憑借著材料的廣度和分析的深度,作者以充分的案例和論證,為我們呈現了一幅1688年革命的全景式畫卷:它不是理智、保守的談判交涉,而是戰爭、暗殺,甚至屠殺;它不只是少數人的政治斗爭,更是席卷整個歐洲的混亂和暴力。國王、貴族、商人、教士、平民……每個英國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為自己的國家和未來奔走。
在本書的開頭,作者直截了當地發問,既然這場革命激烈而危險,為什么還有這么多人投身其中?相信看完本書,讀者也會有自己的答案。
另外,本書收錄71張插圖,包括紀念牌、諷刺漫畫、撲克牌插畫、宣傳海報等,直觀呈現革命前后的輿論戰和大眾心態。
斬獲多個獎項!英國史重磅作品精裝首版本書獲得2010年獨立出版商圖書獎歷史類銅獎、2010年古斯塔夫·拉尼斯國際圖書獎(麥克米蘭中心頒發)、2010年莫里斯·D.福科斯獎(美國歷史協會頒發),被選入2010年《威爾遜季刊》十大好書,并獲得2009年新英格蘭圖書節非虛構類榮譽提名。本書甫一出版,便在《經濟學人》《紐約書評》等權威媒體上收獲好評。學者普遍認為,后來人想研究1688年革命,無法繞開此書。
這是本書在簡體中文世界首次出版,由知名設計師陳威伸操刀裝幀,書口三面鎦金,再現厚重質感。
1688:第一次現代革命 內容簡介
18世紀至今,以麥考萊為代表的歷史學家大多用“非革命性的、不流血的、自上而下的”來形容1688年的英格蘭“光榮革命”。本書則希望推翻這一傳統觀點。本書以“革命”為主軸,重新檢討了既有的革命理論,并將1688年革命置于歐洲乃至全球的背景下,對其發展、特征和影響做出全新的闡釋。作者的核心觀點是:1688年革命不僅是革命,而且是**次現代革命;對立的雙方也不是新舊勢力的代表,而是不同現代化道路的支持者。通過扎實的論證和充滿激情的筆觸,本書為讀者還原了這場革命的激蕩、混亂與血腥,以及它如何催生了現代世界。
1688:第一次現代革命 目錄
**部分 序章
引 言 3
**章 消解革命 13
第二章 重思革命 37
第二部分 革命前夕的英格蘭
第三章 變成荷蘭:1685 年的英格蘭社會 59
第四章 詹姆斯二世登基時的英格蘭政治 113
第五章 天主教現代性的意識形態 147
第六章 天主教現代性的實踐 180
第七章 抵制天主教現代化 224
第三部分 革命
第八章 民眾革命 277
第九章 暴力革命 317
第十章 引發分裂的革命 347
第四部分 革命性變革
第十一章 外交革命 383
第十二章 政治經濟學革命 459
第十三章 教會革命 500
第五部分 結論
第十四章 刺殺、協議與鞏固革命 547
第十五章 結論:**次現代革命 594
縮 寫 611
注 釋 613
參考手稿 793
致 謝 805
1688:第一次現代革命 相關資料
平卡斯先生對英國革命真實情況的有力論述,摧毀了那些流行了超過二百年的安慰性觀點……它為讀者留下了更加激動人心的東西:對這個現代而自由的國家起源的新理解。——《經濟學人》這是近年來出現的最富野心的歷史著作之一——它徹底地重新解釋了歷史事件,不僅僅是為了更新或修改既有的觀點,而是為了最終推翻它們。這本書是學術界的奇跡。——《國家》一部重要、新穎且富有想象力的學術著作……它將重構現代英國的起源,以及1688年革命的歷史。——伯納德·貝林,《紐約書評》引言
1688—1689年的英格蘭光榮革命對我們理解現代世界和影響現代世界形式的革命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在長達三個世紀的大部分時間里,學者和公共知識分子都認為,1688—1689年的英格蘭革命是英格蘭偉大歷史上的一個決定性時刻。政治哲學家將其與自由主義的起源聯系在一起。社會科學家將其與法國、俄羅斯和中國的革命相提并論。歷史學家指出,這場革命證明了英格蘭國家的特殊性。文學和文化學者強調,1688—1689年革命是定義英式常識與中道的重要時刻。所有這些詮釋的說服力都來源于深入人心和廣為流傳的1688—1689年英格蘭革命敘事。很遺憾,那是錯的。用新的歷史敘事取代舊的歷史敘事,必然要求我們修改許多用來理解現代世界的歷史、政治、道德和社會學的基本范疇。本書旨在論述這種傳統觀點的錯誤之處及其長期獲得廣泛認同的原因。舊的敘事強調1688—1689年革命是一個偉大的時刻,英格蘭人捍衛了他們獨特的生活方式。我在本書中提出的觀點是,英格蘭革命創造了一種新型現代國家。事實證明,正是這種新型國家,極大地改變了現代世界。
曾經,整個英語世界的男女老少都知道1688—1689年的英格蘭革命發生了什么。1685年,信仰天主教的國王詹姆斯二世繼承了英格蘭王位。1689年,英格蘭人民贊成信仰新教的國王威廉三世和女王瑪麗二世取而代之。在這一期間,詹姆斯二世缺乏長遠目光,逐漸疏遠了溫和而理智的英格蘭人民。他之所以淪落至此,是因為一系列人人皆知的過失。1685年年底,信仰新教的王侄蒙茅斯公爵發動富有傳奇色彩卻毫無成功希望的叛亂,激憤之下,詹姆斯動用血腥審判的司法手段,殺害了數百名英格蘭西南部鄉村的平民。他決心提高天主教教友的社會和政治地位,為此不惜粗暴踐踏英格蘭法律。他堅持自己有權違反議會法令,任命羅馬天主教徒為陸軍和海軍軍官。1687年,他利用自己新組建的非法的教會事務法庭,強迫英格蘭的新教大學接受信仰羅馬天主教的董事。牛津大學莫德林學院的董事抵制國王的要求,他就剝奪了這些大學教師的董事職位,把該機構變成一所天主教神學院。
根據這種一度眾所周知的敘事,在詹姆斯二世沒能說服下議院或上議院廢除英格蘭的反羅馬天主教法律之后,他決心削弱議會的力量。他先是宣稱自己有權廢除《宗教審查法》和《懲罰法》。《宗教審查法》要求一切政府或軍隊官員的圣餐禮都要遵從英格蘭國教的儀式,《懲罰法》則會懲罰那些主持或參加非英格蘭教會禮拜儀式的人。英格蘭人憑借這些議會法令,免于大陸天主教習俗的影響。接著,詹姆斯找來一些他知道會聽命于他的人來組成議會,正式批準他的敕令。1688年6月,七位英格蘭國教主教以于法不合為由,公開反抗詹姆斯二世,拒絕在英格蘭講壇宣讀他用來削弱《懲罰法》和《宗教審查法》的《寬容宣言》,詹姆斯把這七位主教拉到法庭,擺擺樣子舉行公審。連精心挑選的英格蘭陪審團都宣判這些主教無罪,可見英格蘭人對他們國王的支持度。審判結束不久,英格蘭人邀請荷蘭人奧蘭治親王威廉三世到英格蘭,維護他們的宗教自由與政治自由。
引言
1688—1689年的英格蘭光榮革命對我們理解現代世界和影響現代世界形式的革命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在長達三個世紀的大部分時間里,學者和公共知識分子都認為,1688—1689年的英格蘭革命是英格蘭偉大歷史上的一個決定性時刻。政治哲學家將其與自由主義的起源聯系在一起。社會科學家將其與法國、俄羅斯和中國的革命相提并論。歷史學家指出,這場革命證明了英格蘭國家的特殊性。文學和文化學者強調,1688—1689年革命是定義英式常識與中道的重要時刻。所有這些詮釋的說服力都來源于深入人心和廣為流傳的1688—1689年英格蘭革命敘事。很遺憾,那是錯的。用新的歷史敘事取代舊的歷史敘事,必然要求我們修改許多用來理解現代世界的歷史、政治、道德和社會學的基本范疇。本書旨在論述這種傳統觀點的錯誤之處及其長期獲得廣泛認同的原因。舊的敘事強調1688—1689年革命是一個偉大的時刻,英格蘭人捍衛了他們獨特的生活方式。我在本書中提出的觀點是,英格蘭革命創造了一種新型現代國家。事實證明,正是這種新型國家,極大地改變了現代世界。
曾經,整個英語世界的男女老少都知道1688—1689年的英格蘭革命發生了什么。1685年,信仰天主教的國王詹姆斯二世繼承了英格蘭王位。1689年,英格蘭人民贊成信仰新教的國王威廉三世和女王瑪麗二世取而代之。在這一期間,詹姆斯二世缺乏長遠目光,逐漸疏遠了溫和而理智的英格蘭人民。他之所以淪落至此,是因為一系列人人皆知的過失。1685年年底,信仰新教的王侄蒙茅斯公爵發動富有傳奇色彩卻毫無成功希望的叛亂,激憤之下,詹姆斯動用血腥審判的司法手段,殺害了數百名英格蘭西南部鄉村的平民。他決心提高天主教教友的社會和政治地位,為此不惜粗暴踐踏英格蘭法律。他堅持自己有權違反議會法令,任命羅馬天主教徒為陸軍和海軍軍官。1687年,他利用自己新組建的非法的教會事務法庭,強迫英格蘭的新教大學接受信仰羅馬天主教的董事。牛津大學莫德林學院的董事抵制國王的要求,他就剝奪了這些大學教師的董事職位,把該機構變成一所天主教神學院。
根據這種一度眾所周知的敘事,在詹姆斯二世沒能說服下議院或上議院廢除英格蘭的反羅馬天主教法律之后,他決心削弱議會的力量。他先是宣稱自己有權廢除《宗教審查法》和《懲罰法》。《宗教審查法》要求一切政府或軍隊官員的圣餐禮都要遵從英格蘭國教的儀式,《懲罰法》則會懲罰那些主持或參加非英格蘭教會禮拜儀式的人。英格蘭人憑借這些議會法令,免于大陸天主教習俗的影響。接著,詹姆斯找來一些他知道會聽命于他的人來組成議會,正式批準他的敕令。1688年6月,七位英格蘭國教主教以于法不合為由,公開反抗詹姆斯二世,拒絕在英格蘭講壇宣讀他用來削弱《懲罰法》和《宗教審查法》的《寬容宣言》,詹姆斯把這七位主教拉到法庭,擺擺樣子舉行公審。連精心挑選的英格蘭陪審團都宣判這些主教無罪,可見英格蘭人對他們國王的支持度。審判結束不久,英格蘭人邀請荷蘭人奧蘭治親王威廉三世到英格蘭,維護他們的宗教自由與政治自由。
威廉于1688 年抵達英格蘭西南部,受到了英格蘭人民的熱烈歡迎。在包括未來的馬爾伯勒公爵在內的連串大規模叛逃事件之后,詹姆斯的軍隊迅速土崩瓦解。詹姆斯本人與妻子還有剛出生的兒子相繼逃到法國。在這個被認為是政治團結重要關頭的時刻,英格蘭人民同意威廉和瑪麗在1689年2月取代詹姆斯。為了證明新王加冕的合法性,英格蘭人頒布《權利法案》,詳細說明了詹姆斯二世如何違反英格蘭法律,進而堅持限制英格蘭國王的權力。根據光榮革命的傳統說法,英格蘭人民在平常議會兩院領袖的帶領下,于1688—1689年以觸動最小的方式改變了英格蘭的政體。他們稍微改變了繼承權,規定天主教徒繼承王位是非法的,他們還通過了《寬容法》,允許不信奉英格蘭國教的新教徒自由參加禮拜。可以肯定的是,這次不流血革命產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重大后果。但是這些結果與其說是這些事件的直接后果,不如說是英格蘭國民性的自然產物。這種國民性正是天主教化的斯圖亞特王朝竭力顛覆的。
這就是過去每個英格蘭學童和許多北美學童都知道的故事。這就是維多利亞時代偉大的歷史學家托馬斯·巴賓頓·麥考萊在其初版于19 世紀中期的巨著《英國史》中講述的故事。這部作品一炮而紅,長期暢銷,對后世自然影響深遠。麥考萊用優美易懂的語言講述了他所認為的故事。他的敘述都有詳盡的研究依據。任何有志研究17世紀晚期的學者都應該細讀如今保存在大英圖書館的麥考萊筆記,以此作為他或她研究的起點。后世學者研究麥考萊描述過的事件,很少能夠達到他那種對檔案的精通程度。況且在很多方面,后世學者即便挑剔麥考萊的敘述細節,也會接受他的總體論點。
麥考萊的論點成了1688—1689 年革命的輝格式闡釋的經典說法。其中包含幾個不同的方面。第一,這場革命是非革命性的。跟其他后來的革命不同,英格蘭革命是一次不流血、一致同意和貴族式的革命, 并且首先是理智的。英格蘭人并不希望完全改變他們的政體、他們的社會或者他們的文化。他們反而擔心詹姆斯二世有那樣的念頭。第二,這次革命是新教革命。詹姆斯二世打算在英格蘭恢復天主教。革命延續了英格蘭的新教政體。第三,這次革命證明了英格蘭國民性的特殊之處。歐洲大陸人民反復在共和制和平民政體與暴虐的絕對君主制兩個瘋狂的極端之間搖擺,而英格蘭人卻始終堅持有限君主制,允許溫和適度的民眾自由。正如英格蘭教會走的是羅馬天主教與激進新教教派兩個極端之間的理性中間道路,維持古老憲法不變的英格蘭政體同樣是理智而溫和的。在這樣的背景下,英格蘭人依舊堅持他們的社會等級制度,就是因為它沒有在貴族和人民之間制造出不可逾越的鴻溝。第四,1688—1689年革命的基礎也不可能是社會不滿,因為在詹姆斯二世出逃之前,英格蘭社會變化很小。直到英格蘭人通過革命保障了財產權,直到絕對主義在英格蘭徹底失敗,英格蘭經濟才真正繁榮起來。
本書挑戰了這種既有說法的每一個組成部分。我認為1688— 1689 年的英格蘭革命是第一次現代革命。我研究了十多年英國、北美和歐洲的檔案,才得出這一結論。麥考萊的說法建立在海量的證據之上,但在之后的一個半世紀里,新材料大量涌現,新的編目技術大大方便了資料查找。麥考萊認定他了解一個天主教國王肯定想做的事情,但我打算揭露詹姆斯二世及其天主教顧問的目標、理想和背景。麥考萊認定英格蘭人民對歐洲事務興趣不大,我反而覺得需要認真分析那些討論歐陸大國政治的流行出版物。麥考萊認定只有在他的年代,經濟政策沖突才會成為主要政治問題,而我決定研究英格蘭商人群體的抱負和活動及其與17 世紀晚期政治的聯系。20世紀學者的英格蘭社會與經濟歷史研究使我受益匪淺。在我看來,將所有這些新的歷史證據加起來,就能講出一個截然不同的1688—1689年革命故事。在這個故事里,英格蘭的經歷不算特殊,在爆發過現代革命的國家里實則稱得上典型(雖然早熟)。1688—1689年革命之所以重要,不是因為它重新確認了英格蘭特殊的國民性,而是因為它是現代國家興起的一個里程碑。
17世紀晚期的英格蘭正在迅速踏入現代社會。經濟繁榮。城市不斷擴張,變得更加舒適。貿易蓬勃發展。這些發展使英格蘭政治家萌發了英格蘭政府可以發揮更加積極作用的念頭。但是社會和經濟的變化并不意味著1688—1689年革命必然發生。詹姆斯二世深受其信奉的天主教特定教義及其表弟法國路易十四的成功政治模式的影響, 打算建立一個現代的絕對主義國家。詹姆斯和他的支持者創立了中央集權的官僚政府、專業的常備軍和世界級的海軍。詹姆斯還塑造了現代的天主教政體。詹姆斯和他的表弟路易十四一樣,想要信奉天主教的臣民,不想要在他之上的教皇。詹姆斯堅決要求對其領土的絕對統治權,竭力讓他的新教國家天主教化。詹姆斯的確促進了天主教護教學小冊子的傳播、天主教學校和學院的發展,以及天主教教堂的開放。生活在17世紀80年代的英格蘭人不可能覺察不到天主教在日常生活中日益突出的地位。詹姆斯和他的顧問意識到,他的現代國家需要源源不斷的資源來支持越來越多的國家干預。他們很快得出結論,一個在印度、北美和西印度群島都擁有據點的中央集權的海外領土帝國將會成為最大的靠山。詹姆斯調集新的可用資源,制定了帝國迅速擴張的計劃,以建立現代的天主教國家。
詹姆斯的反對者基本上是革命者,不是保守分子。他們知道英格蘭只有實現現代化,才能跟當時的歐洲國家競爭。但與詹姆斯不同的是,革命者從荷蘭共和國而不是法國君主制那里獲得了政治靈感。他們也想要一個能夠支持強大陸軍和一流海軍的國家,而且他們也明白這樣的國家一定得是中央集權和干預主義的。但跟詹姆斯及其顧問不同的是,按照革命者的設想,只要英格蘭擴大政治參與而不是實行絕對主義,只要英格蘭實施宗教寬容而不是皈依天主教,只要英格蘭致力于發展制造業而不是維持領土帝國,它就會是最強大的。革命者很清楚,這樣的政治傾向意味著他們會跟路易十四的現代天主教君主制產生意識形態沖突。因此,革命者傾盡全力對法作戰,這不僅是為了保護不列顛群島,防止法國支持的詹姆斯黨復辟,也是為了確保英格蘭制造品能夠進入歐洲市場,確保歐洲自由免受法式絕對主義的破壞。
詹姆斯二世倡導的現代化方案與對手的截然不同,不僅如此,為了達成目標,他還動用了各式各樣的現代政治工具。詹姆斯成功地組建、維持和部署了一支高效而訓練有素的軍隊。他把英格蘭和威爾士大部分地方的市政委員會陸續打造成為本地政治事務的可靠工具。詹姆斯還利用新聞界和各種各樣的政治機構來傳播其政權的價值觀,壓制不同的觀點。回過頭看,詹姆斯的政權可能顯得短命而脆弱,但從17 世紀末的角度來看,他創造了一種強有力的體制。正是因為詹姆斯能夠締造如此強大的一個國家,許多詹姆斯的反對者才意識到,只有使用暴力才能與其對抗,只有革命性的變革才能防止下一個英格蘭君主再次創建現代專制國家。只有革命者才能在1688年推翻詹姆斯二世,并在接下來的十年里塑造新政權。
盡管我們都已接受這樣的論點——光榮革命是不流血的、貴族的和一致同意的,但事實并非如此。1688—1689年革命當然沒有20世紀的暴力革命那么血腥,但是英格蘭遭受的威脅財產和生命安全的暴力,其程度并不亞于18世紀末的法國大革命。從革命開始到結束, 英格蘭各地的人民都在相互威脅,毀壞對方的財產,互相殺戮和傷害。從倫敦到紐卡斯爾,從普利茅斯到諾里奇,英格蘭人要么經歷過暴力或者暴力威脅,要么生活在暴力的恐懼之中。這不是平淡無奇的事件, 也不是精英主導的穩健談判。所有社會階層的男女都走上街頭,在英格蘭的大路小道武裝游行,捐出大量的金錢—有些數量很小—支持革命事業。詹姆斯二世逃亡之后,上議院的議員試圖心平氣和地處理繼承權的問題,但成千上萬憤怒的群眾打斷了這些貴族的商議,強迫他們采取行動。鑒于詹姆斯二世的新政權的力量、效率和意識形態凝聚力,許多人在1688年和之后,仍然熱情洋溢地支持他們的國王,這也不足為奇。由于許多革命者打算用效仿荷蘭模式的現代化計劃取代詹姆斯的法國式計劃,同樣可以預見的是,其他許多人都會支持廢除詹姆斯二世的新國家體制,同時盡其所能地阻止威廉派替代方案的出現。整個17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以及在那之后,英格蘭人在政治和意識形態上都是分裂的。英格蘭人團結起來反抗一個沒有英格蘭血統的國王,這樣的時刻并不存在。17 世紀晚期,理智的英格蘭人民從來沒有團結起來,一起擺脫失去理性的君主。1688—1689 年革命跟所有其他革命一樣暴力、大眾化和分裂。
因此,我在本書中提出的中心論點是英格蘭在17世紀末締造了第一次現代革命。這次革命有其遠因,而且影響深遠。如果不是因為前一個世紀的事件,尤其是17世紀40年代和50年代的危機,英格蘭人不可能在17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用這樣的方式改變他們的國家,也不可能引發一系列影響和改變國家、宗教和社會觀念的意識形態討論。英格蘭的政治家,不管支持的是詹姆斯二世還是威廉和瑪麗,都不會改變英格蘭的國家制度,除非英格蘭經濟擺脫歐洲在17世紀晚期的衰退和緊縮模式。光榮革命的成因久遠,所以結果不一定出人意料。許多革命者都明確以創立英格蘭銀行、反法戰爭和宗教寬容為目標。正是因為這些問題引起的爭論由來已久,所以將1688年或1689年視為英格蘭歷史的主要分水嶺是錯誤的。這些問題引起的爭論因為新的制度實體而得到緩解和改變,但是沒有消失。早期現代英格蘭(Early Modern England)沒有在1688年終結,現代英格蘭(Modern England)也沒有在此時誕生。但可以確定的是,1688—1689年后,英格蘭國家和社會關系的特征發生了根本的改變。
革命者在1689年之后創造了新的英格蘭國家。他們否定了法國路易十四發展出來的現代官僚主義專制國家模式,但是他們沒有否定國家本身。相反,革命者締造了一個以其他方式進行干預的國家。他們的國家努力將英格蘭從農業社會變為工業社會,監督為了對抗歐洲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軍事力量而不得不進行的大規模軍事集結,還打算促進社會的宗教寬容。約翰·洛克經常被描述為最早和最有影響力的自由主義思想家之一,他就是這些革命者當中的一員。如果說光榮革命是現代自由主義發展的關鍵時刻,那么這種自由主義沒有站在國家的對立面。1688—1689 年誕生的自由主義是革命和干預主義的,不是溫和與反國家的。
我認為光榮革命不是一群現代化推動者對傳統社會捍衛者的勝利。相反,這場革命的對立雙方是現代化的兩派支持者。雙方都不顧一切,竭力爭取保守派的認同。我認為一切現代革命都會如此。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一旦現政權出于某種原因,認為有必要實現現代化,革命時機就成熟了。現政權通過現代化,把國家的觸須伸到社會更深更遠的地方,必然引發不滿。與此同時,由于現政權公開與過去決裂,反抗運動的門檻就降低了。潛在的革命者再也不用勸說他們的同胞,放棄傳統而可靠的生活方式。他們只需要向其證明,他們的變革模式更勝一籌。現政權再也指望不上精英的忠誠習性。17世紀晚期的革命者為現在的這種典型政治模式樹立了榜樣。
我說的現代(modern)、現代化推動者(modernizers)和現代化(modernization)是什么意思呢?這些術語早已成為當代公共辯論的導火索。許多我非常尊重的學者希望廢除這些術語,或至少嚴格限制其用途。2 這些學者和其他許多人一樣厭惡“現代性”術語家族,原因有二。首先,有人說現代或現代性從來沒有明確的定義,認為這是一個包羅萬象而又一無所有的術語。其次,有人宣稱,現代化敘事總是從當代發達民主國家的角度倒推歷史,也就是說,所有現代化敘事都以現代資本主義(應為非國家干預主義)民主的成果為參照標準。這些擔憂并非沒有道理。在本書中,當我使用現代化、現代性或者現代這些術語時,我的意思都是非常具體的。我不覺得現代性是一個連貫而完善的整體。我也不認為現代化意味著華山一條路。相反,值得探討的是,17 世紀末的歐洲各地,尤其是英格蘭,出現了可能只有國家建構方面才有的劃時代突破。我相信國家層面的改變對外交政策、帝國宏圖的本質、英格蘭經濟和英格蘭社會都有深遠的影響,盡管如此,我不認為造成這些結果的是現代化。事實上,我的中心論點是不同的現代國家設想造成了不同的政治和社會后果。總之,我不是說國家現代化必然意味著在思想、宗教或社會生活方面與過去完全而徹底地割裂。
那么,我說的現代國家的出現是什么意思呢?我指的是兩方面息息相關的變化。首先是社會結構方面的治國術的創新。國家現代化的支持者往往致力于政治機構的集權化與官僚化。他們打算改造軍隊,使其專業化。他們動用國家手段加快經濟發展,改造社會面貌。他們贊成直接收集發生于政治體內部的各個地方和各個社會階層的社會與政治活動的具體信息,間或加以鎮壓。其次,現代國家意味著在意識形態上跟過去決裂。國家現代化的支持者堅稱他們是創新的,強調他們正在進行一項全新計劃。詹姆斯二世經常提到,他的國家建立在“新大憲章”之上。與此同時,在1688 年,站在詹姆斯對立面的約翰·伊夫林希望革命能夠建立一個新的國家,“在我們當中產生新的創造物”。但是國家現代化并不只是意味著一次性的突破。相反,現代國家想象自己始終處于變化與調整之中。詹姆斯二世和他的革命對手都認為自己正在奠定新的根基,而不是創造新穎但一成不變的體制。
總之,我在本書中把光榮革命的故事重新講了一遍,但講述方式完全是新的。我講述的不是一個突出少數人高瞻遠矚的英格蘭例外論的勝利故事,而是各色參與者的故事。他們不僅需要應付英格蘭上層政治和英格蘭教會的發展,還要應付社會、經濟乃至更大的歐洲舞臺的變化。為了把故事講清楚,了解為什么那么多人投身激烈而危險的革命,我們必須重視詹姆斯二世及其顧問改變英格蘭政治和社會的方式。麥考萊的巨著注重英格蘭的事件、新教群體的反應和參與的精英, 而我往里面加入了歐洲背景、詹姆斯二世及其隨從的天主教意識形態觀念、群眾政治和政治經濟學問題。這些新增內容能夠展現1688—1689年革命的歷史根源及其對英格蘭乃至世界的深遠影響。其實,這是第一次現代革命。
本書的論述分為三個層面:敘事(narrative)、史學(historio-graphical)和觀念(conceptual)。三者始終緊密相連。但有特別關注點的讀者可能覺得本書的某個切入點更加符合他們的口味。對1688—1689年革命敘事更感興趣的人不妨從第三章開始讀起。主要關注我的講述跟其他革命敘述的關系,但對更大的理論意義缺乏興趣的讀者,不妨從第一章開始讀起,然后跳過第二章。至于首先把革命當作整體研究對象的讀者,從第二章開始可能最符合他們的口味。
1688:第一次現代革命 作者簡介
作者|史蒂夫·平卡斯 Steve Pincus
英國歷史學家,芝加哥大學歷史學教授,哈佛大學歷史學博士,主要研究17世紀和18世紀的英國歷史,特別是光榮革命和英國外交政策。
譯者|聶永光
畢業于武漢大學世界史試驗班,業余從事歷史寫作與翻譯。已出版譯著《黃金時代》《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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